我国上尿路尿路上皮癌（UTUC）患者的发病率显著高于欧美国家，虽然根治性肾输尿管切除术是其治疗的“金标准”[1]，但仍有不少患者会出现进展；化疗和免疫治疗是这部分患者的重要辅助治疗方案，但仍未能满足巨大的患者生存需求[2]。在近期举行的欧洲肿瘤内科学会亚洲年会（ESMO Asia 2025）上，来自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泌尿外科的顾良友教授代表研究团队分享了维迪西妥单抗联合方案治疗局部进展期UTUC的研究结果[3]，为这部分患者治疗选择带来了新的曙光。肿瘤瞭望-泌尿时讯特邀顾良友教授在大会现场分享我国UTUC的疾病特征和临床经验，以及维迪西妥单抗对于UTUC全程管理的临床价值等精彩内容。
编者按：我国上尿路尿路上皮癌（UTUC）患者的发病率显著高于欧美国家，虽然根治性肾输尿管切除术是其治疗的“金标准”[1]，但仍有不少患者会出现进展；化疗和免疫治疗是这部分患者的重要辅助治疗方案，但仍未能满足巨大的患者生存需求[2]。在近期举行的欧洲肿瘤内科学会亚洲年会（ESMO Asia 2025）上，来自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泌尿外科的顾良友教授代表研究团队分享了维迪西妥单抗联合方案治疗局部进展期UTUC的研究结果[3]，为这部分患者治疗选择带来了新的曙光。肿瘤瞭望-泌尿时讯特邀顾良友教授在大会现场分享我国UTUC的疾病特征和临床经验，以及维迪西妥单抗对于UTUC全程管理的临床价值等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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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瞭望-泌尿时讯》：较于膀胱癌，UTUC的侵袭性更强、预后更差，即使接受了根治性肾输尿管切除术，局部进展期UTUC患者的5年无病生存（DFS）率也仅为35%-50%[4]。请您结合我国UTUC的疾病特征和临床经验，谈谈局部进展期UTUC的辅助治疗面临哪些困境？
顾良友教授：UTUC是起源于肾盂或输尿管的尿路上皮恶性肿瘤，其独特的疾病特征使得术后的辅助治疗策略成为临床实践中的一大难题。为此，泌尿外科医生也在不断探索有效的治疗方案，以更好改善UTUC患者的生存预后。目前而言，临床突破仍面临多重难题。
首先从流行病学和疾病特征来看，中国UTUC的发病率显著高于欧美国家，约占所有尿路上皮癌的17.9%；且大约2/3的UTUC患者在诊断时就已经是肌层浸润性疾病[2]，这为临床治疗带来了很大挑战。目前而言，非转移性UTUC的指南推荐标准治疗为根治性肾输尿管切除术；但即使患者接受了根治性切除术，局部进展期UTUC的5年DFS率的比例也仅为35%-50%[4]，复发进展风险较高。
其次，目前UTUC辅助治疗的有效方案有限。基于POUT研究的结果，指南推荐对高危UTUC术后进行辅助化疗，可降低肿瘤复发风险。但随着临床研究的深入与真实世界的应用，我们发现尽管化疗能够改善高危UTUC的DFS，POUT研究等尚未观察到OS的显著获益[2]。并且，国内一项研究提示约25%的患者因接受根治性手术导致肾功能不全[5]，此外骨髓抑制、胃肠道不良反应等也限制了标准辅助化疗方案的应用，甚至可能导致辅助治疗无法实施。此外，有观察性研究发现，约58.6%的UTUC患者可能同时合并如马兜铃酸肾病等慢性肾脏病[6]，这类不耐受顺铂的患者即使进行卡铂治疗，也难以获得理想的治疗效果。
免疫检查点抑制剂为尿路上皮癌领域的探索带来了希望，基于CheckMate 274等研究结果，人们发现免疫治疗能够改善膀胱癌患者的DFS和OS[7]；但对于UTUC人群而言，免疫治疗的疗效有限；且另外两项免疫治疗的辅助研究（IMvigor010研究[8]、AMBASSADOR研究[9]）的UTUC亚组也均无DFS显著获益。这凸显了UTUC与膀胱癌在分子生物学特性及对治疗反应上的差异，不能简单套用膀胱癌的模式。
因此，目前临床中的UTUC辅助治疗，仍然缺乏安全可耐受且有效的方案，尤其是针对于术后无法耐受化疗或拒绝化疗的患者，存在未被满足的治疗需求。仍需持续探索更适配中国UTUC疾病特征的、有效的术后辅助治疗方案，以改善患者生存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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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瞭望-泌尿时讯》：今年ESMO Asia大会上您及团队报告的维迪西妥单抗联合免疫术后辅助治疗UTUC的研究成果，为该治疗领域带来了重要突破。能否请您分享关键的研究数据？您如何评价该研究的疗效和安全性结果对局部进展期UTUC患者术后辅助治疗临床实践的影响？
顾良友教授：这项研究计划入组经病理确认的UTUC成人患者[3]，接受根治性手术，并伴有以下之一情况：病理分期pT2并伴有≥2种高危特征（≥3级的高级别肿瘤，多病灶，肿瘤≥2cm，鳞癌/腺癌等病理特征），pT3-pT4，pN+，ypT2-ypT4a或ypN+等。当然，也需要影像学检查证实治疗前≤4周内无病生存；HER2表达（IHC 1+/2+/3+）；不适合顺铂治疗/拒绝铂类药物治疗的患者；ECOG PS评分0-1；预期生存期≥6个月。入组患者接受维迪西妥单抗（2 mg/kg IV Q3W）联合替雷利珠单抗（200 mg IV Q3W）治疗6周期，替雷利珠单抗维持治疗11周期至1年，主要终点是无病生存期（DFS），次要终点是OS和安全性分析。
目前我们这项研究已经入组47例患者。从基线特征来看，患者中位年龄为63岁，多数为男性（72.3%），原发灶为肾盂和输尿管的比例分别为40.4%和59.6%。同时，病理分期多为pT3（72.3%），绝大多数为N0（93.6%）。临床分期多为II期（89.3%）。其中，超过55%的患者eGFR＜60mL/min/1.73m2，可能不太适合顺铂化疗方案。多数ECOG评分为0（85.1%）。从HER2分析来看，纳入HER2过表达患者（IHC 2+/3+）的比例为76.6%[3]。
至数据截止日期（2025年11月4日），中位随访时间10.8个月。所有患者治疗情况良好，未发现疾病复发或进展，中位DFS和OS尚未达到。这也体现了维迪西妥单抗联合方案良好的肿瘤控制效果。RC48-C016研究结果已全文发表于《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相比较于标准含铂化疗方案，维迪西妥单抗联合特瑞普利单抗显著延长了局部晚期或转移性尿路上皮癌患者的生存，也进一步增加了我们这项UTUC术后辅助研究的信心。我们也期待这项研究能够改善UTUC患者的长期生存预后，为这部分人群带来全新选择。
从安全性分析来看，总体而言3-4级的不良反应发生率并不高[3]。本研究报告最常见的治疗相关不良事件是脱发（24例，51.1%）和瘙痒/皮疹（22例，46.8%），但均为1-2级。4例3级治疗相关不良事件：肝功能异常（2例，4.2%）、免疫性肌炎（1例，2.1%）和甲状腺功能亢进（1例，2.1%）。这些不良反应也是我们泌尿肿瘤医生比较熟悉的类型，目前临床上也有规范流程进行处理和管控。总之，维迪西妥单抗联合方案不仅能够带来良好的肿瘤控制效果，而且安全性也可控可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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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瞭望-泌尿时讯》：请您分享一下未来如何进一步探索和挖掘生物标志物指导UTUC辅助治疗的潜力？
顾良友教授：对于UTUC患者而言，新型生物标志物的挖掘与探索应用对于精准指导临床治疗决策具有重要价值。从检测手段来说，目前液体活检、基因组学、蛋白组学技术的快速发展，为探索这些患者的生物标志物提供了多种手段，推动了疾病诊疗迈向个体化精准化。
既往研究表明，基于循环肿瘤DNA（ctDNA）的分析，在根治性膀胱切除术后具有强大的预后预测价值。今年公布的IMvigor011研究结果也证实[10]了尿路上皮癌膀胱切除术后ctDNA阳性患者的复发风险显著增加，接受辅助治疗可改善这类患者的预后，相信ctDNA在监测UTUC术后复发、精准识别出可从辅助治疗中获益的患者也有重要价值。
从现有的生物标志物来看，HER2是改善包括UTUC在内的尿路上皮癌患者诊疗与预后的重要靶点方向。一项研究结果显示，UTUC患者群体中的HER2过表达（IHC 2+/3+）的患者比例达63%[11]。HER2是尿路上皮癌的不良预后因素，HER2过表达则提示患者预后差，因此这部分患者需要更积极的治疗策略，可使用目前靶向HER2的ADC药物以改善预后。因此，HER2是UTUC治疗中一个兼具预后价值和治疗指导意义的靶点；而临床中HER2免疫组化的常规检测，有助于筛选最大化获益患者，实现治疗效果的最大化。目前而言，靶向HER2的ADC药物维迪西妥单抗为晚期UTUC患者，以及传统化疗和免疫治疗效果不佳的患者提供了新的治疗选择。我们的这项UTUC术后辅助研究[3]也提示，无论HER2表达高低（ICH 1+、2+、3+），只要存在HER2表达，维迪西妥单抗联合方案均可取得有效的控瘤效果，目前随访约11个月没有发生患者复发，展现了联合方案良好的肿瘤控制效果，目前研究仍在持续随访中，期待进一步的数据公布，为UTUC患者的个体化治疗提供更加坚实的循证医学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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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瞭望-泌尿时讯》：结合该研究的积极数据和最近公布的RC48-C016研究结果，您认为维迪西妥单抗在UTUC还有哪些应用前景？
顾良友教授：中国UTUC患者发病率较高（明显高于国外UTUC人群），约占所有UC的17.9%；并且大约2/3的UTUC患者在诊断时就已经是肌层浸润性疾病，因此我们需要更积极的探索治疗策略。我国泌尿领域的多个团队积极探索，目前已经在UTUC的全程管理取得了一定成果：
首先，需要重点强调的是维迪西妥单抗联合方案的一线治疗方案。不久前登顶于《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RC48-C016研究[12]，入组45.7%的UTUC患者，为包括UTUC在内的局部晚期和转移性尿路上皮癌患者带来了相较于传统化疗翻倍的生存获益；研究亚组分析显示联合治疗能够显著改善UTUC患者的无进展生存期（13.1个月vs对照组5.9个月）和总生存期（31.5个月vs 16.9个月）。
此外，我国也有多个团队探索了维迪西妥单抗联合方案对非转移性UTUC的治疗策略。其中，四川大学华西医院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前瞻性先导研究[13]，初步证实维迪西妥单抗+免疫治疗+内镜铥激光消融术，有望成为高危UTUC患者的保肾治疗全新选择。北京大学第一医院研究团队在今年ASCO上公布了一项研究[14]，首次对ADC联合放疗在UTUC辅助治疗中的疗效和安全性进行了评估；研究结果表明，维迪西妥单抗联合放疗作为一种新的辅助治疗策略，在HER2过表达的UTUC患者中展现了良好的疗效和可耐受的安全性，在HER2过表达UTUC中具备较大的治疗潜力。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仁济医院DISTINCT-I研究结果表明[15]，维迪西妥单抗联合免疫治疗能有效实现缩瘤降期和保肾目标，不仅使高危UTUC患者的1年保肾率达到70%，且保肾患者的肾功能较未保肾患者的肾功能高出30%以上。
总之，以维迪西妥单抗为代表的抗HER2 ADC药物，正以突破性疗效重塑中国UTUC的治疗格局：在晚期一线治疗中，维迪西妥单抗联合免疫方案凭借优异的客观缓解率与生存获益，为患者提供了更高效的治疗选择；在保肾治疗、围术期治疗场景下，多项研究的探索也初显潜力，为优化UTUC的全程管理策略、平衡患者的疗效与生活质量提供了重要方向。未来，随着更深入的研究开展，维迪西妥单抗有望拓展应用场景，助力更多UTUC患者实现长期高质量生存获益，推动中国UTUC诊疗水平迈向新台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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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Liangyou Gu，et al.542MO-Efficacy and safety of disitamab vedotin(DV)combined with tislelizumab as adjuvant therapy after radical surgery for patients with HER2-expression upper tract urothelial carcinoma(UTUC):A single-arm，prospective，phase II study.ESMO Asia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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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Ye J，Chen Z，Liao X，et al.Endoscopic Thulium Laser Ablation with Disitamab Vedotin and Immunotherapy in High-risk Upper Tract Urothelial Carcinoma:A Prospective Pilot Study of a Novel Kidney-sparing Strategy.Eur Urol Oncol.Published online October 16，2025.doi:10.1016/j.euo.2025.09.015
[14].Tao Z，Guo X，Xu C，et al.Preliminary results of a phase II study to evaluate the efficacy and safety of disitamab vedotin(RC48-ADC)in combination with radiotherapy for adjuvant therapy in upper tract urothelial carcinoma[J].10.1200/JCO.2025.43.16_suppl.e16583
[15].Huang J，et al.3071MO-Disitamab vedotin plus tislelizumab as nephron-sparing therapy for high-risk upper tract urothelial carcinoma:The phase II DISTINCT-I trial.2025 ESMO.
顾良友教授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泌尿外科医学部副主任医师、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中华医学会泌尿外科分会临床研究办公室秘书
中国医师协会泌尿外科医师分会UTUC学组委员
中国抗癌协会整合肿瘤学分会青委会（青年创新联盟）委员
中国抗癌协会中西整合肾癌专委会委员
北京医学会泌尿外科分会基础与转化医学学组委员
北京围手术期医学学会泌尿外科心血管共病专委会青委
海峡两岸医药卫生交流协会青年学组委员
入选北京市科技新星计划、医院“3+1”学科拔尖人才，主持国自然3项、北京市课题1项、院内课题2项
以第一/通讯作者于STTT、Dev Cell、Innovation、Eur Urol、Cancer Treat Rev、J Urol等发表论文43篇，中科院Top期刊10篇，H指数27
研究成果多次入选ASCO、ESMO、EAU、SIU、UAA等国际会议
《BMC Urology》、《Frontiers in Oncology》编委，《Cancer Letters》、《Surgery》等审稿人
获中华医学科技奖一等奖1项，院医疗成果一等奖、科技进步二等奖各1项，国防科技个人三等功1次
京公网安备 11010502033352号